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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看第一遍之前,没有做任何功课。和很多人一样,在最后十分钟到临之前已经昏昏欲睡,以为连李安都要走老谋子的路数了。而在听到那第二个版本的故事的时候,脑子竟然乱了,出了一身冷汗。随着散场的人群木然走出剧院的时候,北方冬夜清冷的风迎面扑来,所有的梦一下子全醒了,梦境又似幻还真。第二次进剧院,把自己放松下来,交给李安,随着他上山、下河、入海,随着他伤心、害怕、愤怒,随着他迷惘、奋起、入定。。。从来没有一部片子是这样美,美到它的光可以直接照进你的内心,点亮那些你不曾留意或者故意忽略的角落。。。
一、关于信仰
少年派追随了多个宗教,他喜欢那些神怪的幻象与宗教故事,他在礼拜或祷告时感到内心安宁。而随着父亲给他上的血腥一课后,这些信仰被通通打碎了,他开始追随理性。海上的可怕经历,使他又重新回到信仰的怀抱,实现了一个轮回。这个轮回的完成,没有Richard Parker是不可能的。
Richard Parker是救生艇上所有兽性的代表和化身,它的唯一目的就是生存。而人类,在被不断剥离了种种社会属性之后,在你没有了职业、没有了身份、没有了食物、没有了亲人之后,还剩下什么呢?所谓人性和兽性,此时只差一层窗户纸而已。派在海上的漂流过程,就是自身的兽性和人性不断此消彼长、你来我往的交替过程吧,但是他们又谁也不能消灭对方,谁也不能完全驯服对方,只能学会如何彼此依赖,彼此支撑,但又无法成为彻底的、相安无事的朋友。
派和Richard Parker的漂流经历,又可以看做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Richard Parker代替派完成可怕的人类相残的经历;第二个阶段是Richard Parker和派在孤独的漂流中彼此成全。第一个经历简短而快速,我想导演也不敢在这样的环节过多渲染吧,只能点到为止。第二个阶段漫长而丰富,从派和Richard Parker各吃各的,互不往来;到派丢了补给,Richard Parker冒失地跳水差点淹死,他们都领教了大海予取予夺的力量;再到派和Richard Parker争夺一条金枪鱼,当没有选择的时候,其实人性和兽性并不存在区别。但是在暴风雨中,派可以向暴戾的自然发出怒吼,而Richard Parker却只有蜷缩在篷布下,这算是这段漂流中人性胜利的一节的吧(离开食人岛可能算是另一节)。总之,Richard Parker首先使派在可怕的自相残杀中幸存下来;其后,派用了所有剩下的时间学习如何和Richard Parker相处。
那么,信仰在这里是什么?是寄托吧,是如何妥善安放自己的过去吧;只有安放好自己的过去,才能有未来。我想我们都有和派类似的经历:多梦易信的童年时代,绚丽的神怪故事,止于学业的开始,止于我们开始接受科学的教育。我们讲研究,讲证据,讲理论,讲方法,却从来不讲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如何和自己内心中的那个Richard Parker相处。如何?我没有答案。也许就是交给耶稣、释迦摩尼、真主;也许就得像派那样,不断坚持吧!
二、关于结构
第一遍看的时候,对很多镜头和片段感到莫名其妙。而再看的时候,不得不赞叹李安的高明与伟大,没有一个镜头是摆设或可有可无的桥段。少年派就像一部交响曲,如贝9、布9、马9这些伟大的交响曲一样,宏大的主题,严密的织体,宁静的弱奏与狂奔的合奏。。。牵强一些,我觉得可以把它分为4个乐章:第一乐章--派的少年阶段,第一主题是宗教,第二主题是理性,以朦胧的爱情温馨收尾;第二乐章--海难,不愉快的船上晚餐,飓风,沉船,救生艇上的残杀;第三乐章--漂流,相安无事,学习捕食,学习相处,暴风雨,食人岛的宁静与杀机,继续上路;第四乐章—获救和回忆。
三、关于解读
正如很多高人所说的,哪个故事是真的,是你选择相信的。因此我的话完全可以被看做狗屎一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解读,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我们选择了自己相信的,我们选择了自己的过去,还有未来。
最后,应当再次向李安致敬。从卧虎藏龙,到少年派,李安并不曾停步。卧虎藏龙可以说是处理了一个动机--就是内心的这只虎,而少年派,是这个动机的“展开部”。不敢想象,这部曲子如果做全了,又会是什么气象?还好李安还有时间,我们还有得期待。
最最后,含蓄的李安,在片子里埋藏了大量的隐喻。在结尾,派介绍了他的儿女,一个是他初恋女友的名字,一个是他哥哥的名字。他还提到养了一只猫。虽然没有露面,但是,我猜,那只猫咪叫Richard Park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