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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楼看见叶之乔时,她正在一大片野生的萱草中间站着。迎着光,有风吹起她的白色裙角,很飘逸灵动的美。
看不见她的神情,因为,他在她的后面,背上背着画夹。
乔毅说兴凯湖的夏天很美,是那种可以净化心灵的纯净,天高云阔,地广人稀,可是,很丰饶,尤其是那里的民风,淳朴厚重。城市太喧闹了,浮华艳世里的烟火,纸醉金迷,绝不会创作出好的作品来。
于是,大三结束的这个暑假,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兴凯湖。
兴凯湖是乔毅的家乡,而乔毅是他的室友兼铁杆哥们儿。三年的光阴,足可以让漠不相关的两个人变成莫逆。只是乔毅总是一副浪荡公子样儿。所以,当他没事的时候就夸自己的家乡如何如何时,段小楼觉得那里面已经有了恋乡情结,真与假到不那么重要了。
其实,他来兴凯湖的另一个原因乔毅并不知道,他是为了一个网名叫彼岸花开的女子。
谈不上有多喜欢她,最无聊的时候认识的。在网上,不过是让一个远在天涯的人抚慰心灵深处的寂寞,如此而已。
他一直和安安不咸不淡的处着,从大一那年秋天走到现在。一晃,便是两年。
安安是个开朗漂亮的女孩子,而且有善解人意的温柔。可是,很多时候,他都是寂寞的。这寂寞来自灵魂深处,无论安安如何软语温存都排解不了。
有一段时间,他觉得生活索然无味,周围的一切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趣。
那是大二的秋天,他常常一个人在秋天里行走。周围有萧疏的落叶,有雁字归时月满西楼。那时,他觉得自己很累,心力交瘁,创作上没有一丝灵感。所以,他用自己卖画的收入买了手提电脑,开始上网。结果,认识了彼岸花开。
那是一个聪灵慧黠的女孩子,可是惆怅到忧郁。
没有什么话可说,多数时候都是彼此对着闪光的头像沉默着。而沉默,亦是一种心有灵犀的意境。彼岸花开的文学功底很好,发过来的文字小桥流水一样,寂寞而温暖,有很深的宋词味儿。
可是,她从来不和他视频。
两年的时光,他们陌生着,也熟悉着,无话不谈,又隔着千里万里。
千里万里春草色,你是否是那个我梦里千回百转寻了又寻的人呢?兀自坐在兴凯湖的沙滩上,段小楼有些神色迷离的叹息着。
彼时,他来兴凯湖的第一天,没有惊动乔毅。一个人找了间偏僻安静的旅馆,安置好了一切,徒步去了兴凯湖。
四五里的水泥路,上了环湖公路再下去就是沙土路,再走约莫半里就是兴凯湖了。
那天没有太阳,湖水浩瀚的平铺在眼前,无边无涯,没有界限。远处是不明朗的灰色,淡淡的,升腾的水汽一样。有朦胧的海市蜃楼,那是湖那边俄罗斯山脉的轮廓,很飘渺的海天一色。
坐在沙滩上,有风刮过耳际,带着凉湿的冷气。八月份,旺盛的旅游季节,可是因为天气阴沉,沙滩上行人很少。偶尔有打渔的人抖着网摘鱼,隐隐的听得见远处湖里机动船隆隆的马达声音。
这样一个薄凉的夏日午后,周围静静的,只是湖水的声音喧哗着,吵闹着,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孩子。
段小楼终于明白乔毅为何那么深切的爱着兴凯湖了。
这里的安静淡定是生活里的原汁原味,是无论魏晋的没有时间概念。一切都是缓缓的,便是现代文明和科技的革新换代,依然有浓重的原生和怀旧色彩。甚至那剥落下来的光阴,都有一种缠绵的惆怅和况味。
这样的地方是合该有彼岸花开那样染满忧伤和灵气的女孩子的。
他曾和彼岸花开说过,他不喜欢她的网名。那是个让人惆怅和忧伤的字眼儿。虽然这几个字美得凌寒奇峭,可是有那么深的巫气和渺茫,刺得人心里不舒服。
他记得有一次在电脑上浏览一组图片,无意之中看到了彼岸花。那是在一大片茂盛的森林深处开出的花朵,火红的无边无际的蔓延着,一直没有尽头,那张图片让他压抑。他想到了忘忧河,孟婆汤,奈何桥,想到了彼岸花是通往幽冥路上的唯一花朵。
可是,她却叫彼岸花开。一个灵动淡静的女孩子,却有一个让人纠结的名字。
安安不喜欢他上网,总担心他会网恋。安安心里,段小楼就是她的天,十全十美人见人爱的美男子,她今生的良人。
他是她的世界,她害怕良人被抢了去,到头来良人不得呀!
每一次安安闹些小脾气,他只是揉着她大波浪一样披散在后面的及腰长发。眼神里也有溺爱,可是,没有爱情。
。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和安安这两年虽然也是出双入对,手挽着手在漆黑的操场上夜游,亲吻。可是,他的爱情不是这样子的。
和安安在一起,他心如止水,没有一丝波澜。
有时,段小楼觉得自己是该知足的。
安安是他们这所省城知名院校舞蹈系的系花。省里的一些大型文娱活动,领舞都要安安去。而且,安安的父亲是某市领导,母亲是一所医院的外科主任。安安有得天独厚的一切,他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他,段小楼,父母不过是一个厂子的普通工人,家境一般,身下还有个正在读高中的妹妹。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一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当初乔毅介绍他和安安认识的时候,他没有什么犹豫。既然安安老早就喜欢上了他这个美术系的才子,而安安又那么优秀。就处吧!
他和安安,当时是羡煞了学校的一帮男女同学的。曾经,他的身边不乏美女如云,而安安的身后更是排了一个加长连。俊男美女走在一起,总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可是,爱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段小楼觉得,他和安安真的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这次来兴凯湖,他没有告诉安安。这个暑假,安安回到了南方苏州,她自己的家里。
他觉得苏州的女子是温婉的,吴侬软语,柔润得丝滑的绸缎一样。那上面有两千五百年的光阴的浸染和熏陶,便是不言,已经底蕴厚重了。
可是,安安是爽朗的,单纯的,嗓音大大的,更像一个地道的东北女子。
她和彼岸花开不一样,虽然他并没有见过彼岸花开。可是,他就是觉得,她说话的声音一定是细细的,软软的,有未语先羞的胭脂红。是株温婉的花,淡淡开在无人的角落。有浅浅的香,却不张扬。
彼岸花开说过,在兴凯湖环湖公路的坝下有一大片野生的萱草。八月份,开得正是时候,橘黄色,艳丽到荼靡。
段小楼不想承认她在他心里有任何位置。他们只是相互慰藉取暖的人。他是该好好对安安的。
可是他却来到了她说起的兴凯湖,并且开始寻找那一大片野生的萱草。
潜意识里,他是希望在这里有一场刻骨铭心的相遇。哪怕这场相遇已经晚了一分一秒,哪怕这场相遇会让他体无完肤,伤痕累累。可是,他需要一场让他灵魂震颤的遇见。
比如,他和彼岸花开,他是期待有故事的。
她说,兴凯湖是个可以让灵魂放逐流浪的地方,有着野生的荒凉和落寞,这个地方不盛产爱情,适合一个人终老。
看这句话的时候,段小楼正在吸着烟,是晚上,有淡淡的月光,夜凉如水。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
一个人终老,那其实是种难捱的心境。和地域能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即使山长水远,天海相隔,他还是寻来了。
在他来兴凯湖背着个画夹晃荡的第三天傍晚。他一个人沿着环湖公路走着,满心期待寻到那一大片野萱草,甚至期待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的时候,他遇见了叶之乔。
那是一个在萱草深处站立的女子,长发白裙,就那样在风里纷飞着。迎着光,有黄昏的晕黄笼在她身上,是一种隔世的不真实的感觉。
沿湖公路坝下长着数不清的山草。这片萱草在一望无垠的碧浪滔天的山草中间,染着夕阳的光,有着突兀的艳丽和苍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慵懒的气息。
风刮过来,从背后漫过树梢,像远处奔去。
山草就那么随着堤坝上的茂盛向远处蔓延跌宕着,黄昏里,一片烟光浩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