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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舟:我的清华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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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校内人潮涌动,场面火热。在由吴邦国题字、刚刚落成的清华大学校史馆二楼,大屏幕上播放着胡锦涛在校视察的画面,布告牌上列举着自胡以下,从这所大学走出的国家领导人。树立在校史馆入口处的介绍牌,明确宣示清华的教育目标是培养“又红又专、全面发展”的学生。

但也许总有一些学生,与学校的目标不符,在这个庆祝时刻,也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清华大三学生蒋方舟在校庆前夕写给母校的一封信,“出言不逊”,吸引了大量目光,也招致诸多非议。也许蒋方舟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即兴书写的一篇短文,会引来如此大的反应。近日,在参观校庆典礼后,FT中文网编辑在清华附近采访了这位1989年出生的小作家。

FT中文网:你给清华大学的公开信发表后,引起了一些反响,你是怎么看的?

蒋方舟:首先,我写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话。在我平时看的书和网上看到的文章中,这真的不算很过激的言论,可以说都是一些“片儿汤”的话,很多人都有共识的话。我把文章贴到博客上之前,还稍微有点顾虑,因为我知道新浪肯定会放到首页上,可能引起比我预想得大的反应。犹豫了大概两秒钟吧。我一方面是顾虑到学校,另一方面,这其实是我第一篇倾向比较明显、“站队”比较明显的文章,相当于“三国杀”中亮牌说自己是“反贼”或“忠臣”。我原来的面目一直比较模糊。

FT中文网:那你觉得你亮出的身份是什么呢?

蒋方舟:就是与正统的、主流价值观的、清华要求我成为的所不一样的一种人吧。

FT中文网:你说你写的是一种共识,是指你周围的人都是类似的看法吗?

蒋方舟:我周围的人没有。可能因为我和周围同学交流比较少。我觉得周围的同学、老师,特别是年龄更小的学生,读后可能反应比较大,会感到震惊。我说的共识是指跟我的阅读类似、年龄更大一些的人所持的普遍看法。

FT中文网:有一些可能也不是反对你的观点,只是认为批评母校是不应该的。

蒋方舟:这可能和我坚持要上大学也有关系。我高考的时候,很多人说,其实我不必参加高考,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进入这个体制。但我想,如果我不在清华的话,就不会写这个文章。当时《看历史》杂志邀请了五个人写这个话题。我觉得其他人写得都比我好,但我这篇影响相对大些,部分原因是我在清华,是局内人,所以大家对我的判断还是会信赖。学校里的人大多数都觉得我“吃里扒外”:你又依靠它,又骂它,这么做不对。这些我都预料到了,所以我在文章中预留了一些让他们骂我的口实,比如我确实是“吃人嘴短”、“矫情”等等。(笑)

FT中文网:你在文中提到,你的同学对政治兴趣不大,你自己对政治感兴趣吗?

蒋方舟:过去完全不感兴趣,上大学之后还是感兴趣的,虽然不是热衷政治,但视野确实开始偏向这一块。尤其是写了那篇文章后,会更加注意这方面,可能正式亮牌之后火力会变猛吧。

FT中文网:对于来自学校内部的反驳声音,你怎么看?

蒋方舟:除了那种说“蒋方舟丑死了”之类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外,我觉得严肃的反驳只有两个。一个是一位法学院的博士给我写的公开信,另一篇是讲“工业党”和“情怀党”的。我觉得后者比较有意思,也代表一种比较普遍的思维,大意是说,“我们是科技救国、工业救国,你说的、批评的我们都明白,但我们就不说这些,就专注于实业救国,你就情怀你的。”还有人说,右派已经拿蒋方舟这个小孩当旗手,当牺牲品了。我觉得这样的言论比真的敌人还可怕。我们相互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干嘛还这样自我消耗呢?反正学校内部,除了“不明真相的群众”和自觉维护秩序的一群人外,比较普遍的就是这些声音。

精彩评论10

沙发
江海志  创始人  发表于 2011-4-29 11:06:18 | 只看该作者
FT中文网:这让人觉得有点意外,是否可以这么说,清华内部的风气比社会上保守一些?

蒋方舟:当然保守了。我大一的时候可能还觉得:天哪,这个学校怎么是这样的。当时还处在一种震恐的状态,觉得处于一群“青年近卫军”的包围之中。现在我已经接受了他们很保守、价值观很封闭和坚固这个事实,是在这个前提下讨论。

FT中文网:会不会其他学校的情况会有些不同,比如北大?

蒋方舟:我没多少了解,不过也许会好点吧。比如,据说北大学生也对“会商”制度写过一篇“檄文”性质的文章,得到的公开认可会比较多一些。清华与北大相比,感觉离权力更近一些。北大的学生也许会更多地做围观者或批评者,而在清华,要成为权力系统一分子的意识可能比较强。我大一时比较震恐,因为觉得大家都是一种做“当代领导人”的心态、统治者心态,这个可能是让我比较害怕的,因为我从小到大都不是这种心态。

FT中文网: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主要是一种外力强制的结果,还是大家自觉维护的结果?

蒋方舟:我觉得是自觉维护的。比如有时我想谈一些社会问题,很多人的回应都是“中国不能乱,乱了以后怎么治理”之类的话。他们很多是在自觉维护一种秩序、和平和稳定。虽然不是在主动迎合、主动制造,但确实是在自觉维护。我最担心的是那种自己吓自己、谈虎色变的心态,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比如,他们离那条危险线其实还有十米,但是他们就走在一条一毫米都不敢歪的道路上。这样的心态会在内心里异化,最后言行合一,不敢逾矩。这种恐惧是我不能理解的,因为他们都成长得很顺,没有经历过哪怕一次政治迫害,也没有在这方面吃过苦,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FT中文网:校内对于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多吗?

蒋方舟: 思想教育对我没有什么作用。我们除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毛泽东思想概论”之类意识形态必修课,还有一些我称之为“审社会主义之美”的选修课。上课之前播放最高领导人在几次全会上的讲话,我和几个韩国留学生夺门而出。国际关系的课也很受欢迎,因为论调比较阴谋论,比如“西方打利比亚是为了争夺石油”之类。

FT中文网:按道理来说,清华学生受过比较好的教育,思想上应该更开明一些才对啊。

蒋方舟:显然不是这样的,因为他们从小受到的历史教育、政治教育,就是要“审社会主义之美”。到了清华之后接触到的这些,和他们从小接受的价值观是符合的,所以接受起来很顺畅。要进入清华就要在考试里拿到高分,要拿高分,对这些东西半信半疑是不行的,必须全方位地接受其价值观,才能考入清华吧。

FT中文网:新闻系的课程在这方面怎么样?

蒋方舟:我举两个例子。去年的李鸿忠“抢笔”事件后,上一位教授的课时,我站起来说,能不能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当时老师就说,“好,我来表演李鸿忠,你来表演那个记者”。我就提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他就用一种带有统治者心态的语言回答我,比如“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们湖北发展得很好啊”,给人以一种特别聪明的危机公关的感觉,底下的学生就笑声加掌声一片,觉得回应得很好。可以看出,这其实是一种培养发言人的教学方式,是在培养记者的“敌人”,而不是记者。有一节课的期末作业是让我们去长安街一带客串城管,回来后写“城管也不容易”的文章,每人交3000-5000字。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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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志  创始人  发表于 2011-4-29 11:07:23 | 只看该作者
FT中文网:你觉得有什么好的地方吗?

蒋方舟:还是有一些价值观可改变、可逆转的人。比如清华团委有一个“求是协会”,和《求是》杂志的思想是一样的。我就经常“潜入”那里旁观,有时和他们辩论。我觉得他们的价值观还是可以逆转的。你会发现,把真相摆给他们看后,虽然他们仍然不承认、依然嘴硬,但会出现大概几十秒的沉默,你可以听到他们的价值观破碎的声音。

FT中文网:学生会里边也大多是此类的同学吧?

蒋方舟:学生会的人更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的文章发表后,学生会也有很大的反应,但主要并不是因为我触犯了他们的信仰,而是因为我给他们的“执政期”造成了麻烦。他们的公关处理方法好像是号召全校人给清华写信,以说明我是个异类或不合群的人,让人觉得大家都还是齐心戮力地爱母校的。

FT中文网:对于一些热点的公共话题,比如政治改革、李庄案等,你觉得同学们感兴趣吗?

蒋方舟:没调查过,我觉得他们不是那么感兴趣。他们有地方可逃,学校制造了很多可让他们逃过这些的东西,比如百年校庆、GRE、国外大学的offer等等。他们很容易就逃到这些事情中,而且给自己很合理的不去想的理由——因为这些和自己的前途是无关的。

FT中文网:有没有人说你是在“炒作”?

蒋方舟:有啊,我从12岁就开始“哗众取宠”了,无所谓啊。但我觉得不要因人废文,因为一个人炒作就觉得他说的一切都不可信,不要这样,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嘛。

FT中文网:你不准备回应这些声音吧?

蒋方舟:不会回应。不过说我哗众取宠,稍微有一点点不公平,因为这是一个系列约稿,不是我一个人,而且我只是放到了我的博客上,没有刻意去推。如果没有约稿的话,很可能就不会写了。说我哗众取宠,别的事上可能有,这件事上倒是真没有。(笑)

FT中文网:你对90后怎么看?

蒋方舟:对于90后的小孩,大多数我还是劝他们出国。这样才能培养一套较为正确的价值观。因为中国几乎没有价值观正确的一代人,都有各种歪曲,各种沦陷。我自己价值观也不正常,也是很扭曲。

FT中文网:比如呢?

蒋方舟:比如我现在对很多明明很坏的事情,只是因为它没有那么坏,就觉得它是好事,稍微有一点好的迹象就欢欣鼓舞。这不是价值观的直接扭曲,而是一点一点的沦陷。有时也会有点犬儒,虽然自己打算火力全开,但犬儒心理还是会不停出现。

FT中文网:未来有一些什么计划?考研?出国?

蒋方舟:现在还没有考虑,出国也是一种选择。我还想写小说,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政治活动者或媒体人,我想把手头的两部小说写完,但一些政治问题也会关注。

FT中文网:你平时也上一些外国的网站,读外国人写的书,你觉得国内外思想界有什么差异?

蒋方舟:我觉得在国内,很多问题还没有展开讨论的空间。在国外,很多已是达成共识的东西,在共识的前提下发展,讨论多样化,而国内可能还在为最基本的、原理性的、常识性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很多问题觉得讨论得快明朗了,又“一夜回到解放前”。在最基本的层面,在“站队”问题上、在阵营问题上无休止地争执,无尽地自我消耗,不停地循环往复、徘徊和踱步。我特别想振臂高呼说,“左派右派自由派,联合起来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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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ence  版主  发表于 2011-4-29 16:20:5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Terence 于 2011-4-29 16:25 编辑

方便没看过的人把原文转来

   给清华大学的一封信

  

清华,你好!

      和你的故事要从头说起,虽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开头可言。2008年,我参加自主招生考试,被清华降分录取。夏天自己拎着大包小包来学校,报道的地点已经有媒体围追堵截,要求我畅想校园生活,我那时说“记录生活的日子结束,生活开始了。”——奋不顾身飞蛾扑火,有“时间开始了”的自我感动劲儿。

         如今我已大三,却还没有真正融入校园生活。现在在学校还常常迷路,同学讨论的成绩与保研,我也大都一头雾水。嘟嘟囔囔对学校的不满却说了很多,拿人不手软,吃人不嘴短。时值百年校庆,我想说给学校的,也不是感恩与颂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怨言。

          因为身在学校,所以不能仅抱怨些片儿汤的话。白衣飘飘的年代没了,就别再紧紧拽住时间的裙角嗫嚅呻吟;学术之不知礼之不存,也已经没有再捶胸顿足的必要;大师离去,微斯人吾谁与归。大势如此,学院当然不能幸免,所以也别再长歌当哭了罢。

         然而,除去以上这些,我对大学仍有抱怨,仍有不满,仍有震恐,仍有大惊小怪,仍有不情之请。

        大一、大二的时候,我喜欢拽着人聊政治。当然,大部分情况是我支离破碎地复述着我在网上看到、饭局上听到的只言片语,骇人听闻。我的同学们总是左顾右盼坐立难安,一副盼着人把他们解救走的样子,实在被逼急才敷衍笑道:“中国就是这样的。”

        我那时还觉得奇怪,二十出头正是对政治敏感的时期,即使是纯生理上也应有些喷张和兴奋,可他们是如此漠然或畏葸。那时,常常涌到我嘴边的话是:“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现在我发现,他们并不是漠然,我的同学们不是不关心,而是自动维护着政府——仿佛维护着自己将要继承的遗产。清华人是可爱的,愤青少,领导多,内心大概还是有天下兴亡为己任的悲壮,表现出来却是高屋建瓴,虚头八脑的老干部摸样。

      陈冠中的小说《盛世》里有个叫做韦国的青年人,理想是进入中宣部,因为“一个国家民族不能只靠物质力量,还要有精神力量,人民才会团结在一起。硬实力重要,软实力一样重要……我是学法律的,可以替中宣部的每一项决策提供坚实的法律依据,配合依法治国的国家政策。”

     韦国加入读书会,组织同学有系统的驳斥网上反动言论,举报反动网站,举报“危险”教授。是年青一代的美丽领袖。

       韦国说:“我今年已二十四岁。二十岁那年我做的十年计划,正一步步实现,但我不能自满。毛主席三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中共中央局五个委员之一。这样一想,我知道我要加倍努力了。”

       我身边就有韦国这样的年轻人,越是高等的院校,就越多的如斯荒谬。这也不难理解,北大清华的学子一路都是教育和体制的少年既得利益者,成熟了,自然也是要沿着同一轨迹,而不能跌落到食物链的底端。于是,大学成了掠夺政治资本的地方。

         我曾经旁观过学校的干部们做事,与教育和世俗标准下少年得志的成功者打过交道,他们毫无障碍地接受学校给予的一切价值观,自诩主流,一百年不动摇、一百年不怀疑;他们青出于蓝地运用官场技巧与规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有时,我看着他们滔滔不绝地在课堂、在会场说些“主流价值观”的话,心想:“他们真相信这些,真可怕。”过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寒战:“他们其实并不相信这些,那就更可怕了。”

      天真与成熟、愚昧与清醒、单纯与复杂、糊涂与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无法分辨他们是哪一种,也无法分辨哪种更可怕。

      可是,你分辨,或者不分辨,他们就在那里。我的同学们,我的精英同学们,以后必然会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学术圈或者官僚体系的主要组成部分,手握生杀大权。空气中有种紧张的成分,未来里藏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百年校庆快到了,学校里大兴土木黄沙飞扬,新的大楼和建筑一天天显现规模,学术成果在日夜赶工,我刚路过操场,看到四千人规模的团体操在训练彩排。

      百年建筑清华学堂去年年底在修缮过程中被烧,现在仍罩着绿色的大罩子,依稀只能看见脚手架。忽然想到,文革时清华“百日大武斗”中损毁的建筑,也早就被修复痊愈了吧。记忆失,而永远不会复得。回顾既往岁月,将会把历史理直、理顺,甚至磨灭,下一个百年,又不知后人会怎样回忆起现世。

        百年校庆快到了,逢此盛世,锦上添花的话也不缺我一个人来说,泼冷水却是我所擅长的。往小了说,“母校就是你每天骂八百遍,但不许别人骂一句的地方”;往大了说,“为何我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那么,就此搁笔,是动情是矫情,就听收信人的吧。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蒋方舟

                                                                    2010年3月20日

  

                                   发表于《看历史》2011年4月1日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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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ence  版主  发表于 2011-4-29 16:23:30 | 只看该作者
另外有一篇感觉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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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ence  版主  发表于 2011-4-29 16:23:55 | 只看该作者
原载豆瓣网 作者YINLU 原题:我是真想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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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ence  版主  发表于 2011-4-29 16:24: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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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是七年了。

能赶上百年校庆这年毕业,绝对是很荣幸。

而居然就看到这么两个不要脸的。



虽然我自己还是很懒,可就是看不惯光说不练,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

对那些最热衷于抱怨的人来说,说穿了,再怎么抱怨天理不公,父母给了童年阴影,老师太势利,教育体制太失败,老板太极品,女人太现实,社会太险恶,都改变不了你是彻底的个loser这个事实。就算世界再怎么污秽不堪,也总会有值得花一辈子时间努力的事情吧?而就有那么多人一边抱怨社会已经烂掉了,一边不想付出哪怕一丁点的实质努力,还认为越是想做实事的,越是同流合污,不是好东西。看来只有哪天世上变成天堂了理想国了一切都美好了再请您出山干点事,才不算是脏了您的手?



做你的白莲花去吧!



2

要说清华学生有什么地方比较特别,我想有一点,就是更渴望自己能够有为。

可能也不只是清华学生如此。校庆那天上午,我和俐言去北大听加藤嘉一的报告,这个北大毕业的日本人对现场的师弟师妹说,作为一个北大毕业的学生,如果你一生都对社会毫无贡献,你还活得下去吗?我是活不下去的。这话他说了两遍。

当时立刻想起大一刚来清华的时候,还没正式开学,辅导员给我们开大会。平时满脸笑容的她那天却非常严肃,对我们说,你们知道你们坐在这里有多不容易吗?来了这里,“就别给我占着茅坑不拉屎。”

七年前的这句话,我似乎突然明白了。就是这个意思。

我认识的浙大、交大等等等等,很多学校的一众学生,也都有这个特点。



大一的时候,学院还给我们开大会说,我们不是要把你们培养成大师,而是总建筑师。那时也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现在七年过去,也似乎大概明白了。

院里并不指望我们做足噱头,当明星建筑师,抛头露面——按院里的教学方式确实也出不来这种人——而是做总工程师,做一个可以解决工程中的所有问题的人,做一个可靠的、能负起责任的人。



这是工科生报国的方式。



3

李承鹏说,他指责清华的原因是“清华已经很多年没有为我们贡献过大师了。”

网上这说法的支持者乌泱乌泱的。似乎这么多年来,清华已经再没有过值得尊敬的老师,所有人都是为了钱,为了名,利欲熏心,不择手段。不是我编的,还真就有人这么说。



别的院不是特别清楚,就我们院,有几个老师,是我深深敬佩的。

像周老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户型研究和老人院的研究。她在课上给我们介绍她的成果时,很开心也很骄傲地说,当时有条文下来说为了节地,以后新小区里大部分的户型都要做九十平米内的。大家都没办法了,我就给他们设计户型,好好安排房间尺寸,让小户型住起来比大户型还舒服,还实用。

我们也是被周老师带过的,深知周老师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做住宅设计评委时,她可以直接看出哪个户型浪费了哪怕一平米的地,哪两道墙之间放什么样的家具就会比较局促。她还着力做老人院的设计研究,刚出了一本书,教大家怎么样设计老人院,用什么样的尺寸,注意哪些问题,才能给老人们最贴心、最温柔的晚年关怀。

这就是我心目中可靠的、对社会有用的人。大家并不称呼周老师为大师,但我觉得,这样的人比他想要的“大师”好得多了。我就想成为这样的人。谁稀罕当他想要的“大师”?



这些,大概对李承鹏之类并不重要。他不认识,而且也不关心。

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大师?

其实,不过是一个比他更会喷的喷子而已。

你找不到的。在这里,没人跟你争。大家都还有正事要做呢。



4

并不是说清华的愤青就少,并不是说清华就人人都又红又专。

蒋方舟同学所说的清华,似乎人人都是积极向组织靠拢的投机分子。这种人是有,也是还不少。可我纳闷的是,你去听过社会学那边的课吗?去听过秦晖老师的课吗?听过景军老师的课吗?我们院张杰老师就开了门城市社会学的课,张老师自己讲的内容就很批判,很深刻。你好歹来听一节怎么样?

要想找这种课程或者喜欢上这种课程的人,一点都不难啊,我都认识一大群。我身边很多清华同学也都在问,她说的清华跟我上的清华,不是一个吧?



事实上,我认识的最理想主义的一群人,几乎都在清华。对社会人认识最深最关心社会问题的人,也几乎都在清华。我很没能力没胆量,但这些人有想法,有努力,也更有实力将自己的理想变成现实。只不过,他们中几乎没有职业的喷子。想很多,做很多,但说得少。我很佩服他们。

这种人,在清华多得很,你几乎能在主干道上随便闻出理想主义的味道。如果蒋同学已经到大三了,身边还是只有一群向党的投机分子,这恐怕,不只是清华的问题吧。



本来看到她写给清华校庆的一篇文章,也没当回事,还分享了嘻嘻哈哈一下。可后来看到第二篇,还在用这个说事,终于恍然大悟,到了大三的蒋同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就是做批判者,做公共知识分子。现在的作家就这一条活路了吗?

也是这时候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她身边都是一群投机分子。



她称自己是一个清华的异类,我也觉得。并不是说她叛逆敢于说学校坏话,这没什么,清华从不缺这种人。而是说,她根本不想为任何事业付出什么实质性的努力。她选择的,是对她来说最简单最轻松的道路,像时下最流行的作家学习,只需要每天上上网,偶尔发个文,就能继续她的明星之路。她们所混的那个圈子,确实也是要靠知名度才能生存的。而知名度这东西,并不需要绝对的实力,只要一点文笔和一点小聪明。

而在工科的气氛里,大家还是信仰长时间的不懈努力的。在一个行业要出头,不是靠制造话题煽动情绪就可以的。别跟我说文科和理科不一样,文科就得靠骂人,没什么可努力的。当年的四大导师,有哪一个是靠着骂人的本事上来的?都是有多年的苦读基础和深不可测的国学研究成果,才会有那样的地位。背后的,都是三船五车的血汗,容不下一点偷懒。



可以啊,继续你的公共知识分子之路吧。我是很正经的建议她,最好像她当时考虑的那样,直接退学,这样对她的未来更有好处。可以继续骂清华,这个很多人都爱听。我也知道,清华有的是可骂的地方,那些猥琐龌龊的地方,一天写一个,写到退休还写不完。到时还可以说,我是为了清华好啊,我是提供不同的声音有助于他的发展啊。



可是,就不能找点实在的事情吗?你能努力能改变的事情?觉得教育体制不好,那就努力研究这个问题,在这个行当里争取话语权再改变它;觉得大家都太主流了,那就成立点社团,做NGO,其实这种组织相当多找一个参加就可以了……总之您干点需要努力的事情行吗?

其实,哪怕你就做创作,多花时间研究点文化,把国学东西读个透,你的小说也可以脱离一下小清新的口味啊。金庸受欢迎,也是有厚厚的历史地理学问当底子的,虽然错误不少。你完全可以砸下一笔时间,写一部自己能感到骄傲的厚重点的好东西出来啊。

可其实你根本就不想。那对你来说太累了。

你的精力都用于上报纸,拍杂志照片,到处说俏皮话。这么利用时间才比较值当。



5

有好多人支持她,说是有不同的意见也很好啊。多一个公共知识分子也不错啊。

是这样,我也很喜欢过那些公共知识分子,聪明,幽默,而且很多时候真的看着很消气,大家还都那么喜欢。不过再怎么羡慕,我也几乎没想过这条出路,本来写字也烂,而且要说起批判社会,我遇到过两个帝都的哥,还有一个看门的大爷,聊一次就知道我在这条道路上完全没有任何优势。中国这方面的牛人得有半个亿吧。这几天去菜市场走走,一排摊子能有一大半人都在抱怨体制呢。



对,抱怨有时也很有用。能对政策施压,能让大家民主开化,我从没否认过。可是,该有人做点实事吧?加藤嘉一也说,重要的是区分哪些是能改变的,哪些是不能改变的,然后对能改变的事拼命努力,不能改变的事尽量从容。人活着总得发现社会需要些什么样的人,然后努力在这个方向做点事情出来。我觉得,现在的中国并不缺一个骂体制的。这么浮躁的环境下,谁都爱骂,反而是脚踏实地干活的人,越来越少。好好干自己的工作,即使做不到世界顶尖,也要业界能够认可,社会能够信赖,多一个这样的人,还不是比多了个喷子更有价值。我深感这种思维是学校教给我的,即使做不到,也深信之。



6

当然,在时下,抱怨也可以作为一种营生。

有个叫肖锋的人,这位《新周刊》的主笔,说清华的校训是十六个字,后八个字被和谐了。要辩驳这一条荒诞的流言很简单,去看看台湾新竹清华大学的校训,也是八个字而已。而这位主笔,大概什么查找都没做,就这么写出来了。李承鹏也什么查找都没做,就那么写进他的文章里了。大家疯狂转载,没人在意那是不是真的。

有趣的是,这二位在看到反驳他们胡说的铁证时的反应。

主笔先生说,对,就是他传出来的,但他觉得清华校训应该包含这几个字,顺便骂清华现在不怎么样了,意思大概是我们怎么骂都不算过分的。那我们校训是不是还该加上世界和平啊?

李承鹏更逗,他先是说清华有人盛气凌人指责他了,然后又用了一条新的谣言来代替这个,放了一张百年校庆大礼堂开大会的照片,说上面全是官员。下面好多人开始谩骂主席台上的人都是垃圾都该去死,赞他写得好。

我们这代确实不肖。确实该骂。可是当时坐在主席台上的,是各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们,这多少人都眼睁睁看着呢!

是,变得势利现实的是我们,为了买房什么都不顾的也是我们,我们现在这些清华人有万般不是你们都随便骂。可是老先生们,是你可以侮辱的吗?

事实上就是看到这个,看到这种完全不负责任的文章,才让我实在忍不住想开始写。

见过老先生吗?我是见过。我们组里的陈先生,是梁先生的学生,退休之后开始做乡土的研究,这么大年纪了一只眼睛又看不见,为了做学问偏往最偏的山沟里跑,和乞丐一起睡破庙,被县长辱骂也要低声下气劝他留着古建遗产……这样的事,连干了这么多年,完全为了文化遗产。那一代的清华人,那种精神,那种作风,那才是我们心中这所大学的精魂。梁思成诞辰110周年的大会上,看着梁先生生平的短片,多少同学都会落泪。就算我们做不到了,就算我们完蛋了,老先生们也是我们一定最尊敬的,最崇拜的,最有感情的,这些人,不容任何污蔑!而你凭什么明知不是这样,偏要放着这图片,说着这样的话,还故作姿态煽风点火,让一帮暴民随便乱骂最恶心最下流的话?打倒一切反动学术权威,你很得老毛精髓啊!

对,那个把领导人放在最上面的海报很讨厌,我见到的所有同学无一不在骂那个创意。可校庆期间,我们有无数的海报,拿出那张没人看过几眼的海报来,能代表什么?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偷梁换柱,说你侮辱校训侮辱老先生是正当的了?

《新周刊》这位更神,直接编造假校训。梁任公先生还在的话,他可以改,而你想改就改,凭什么?那是多少代清华人心里最真切的价值观,最深重的信仰。那不只是我们这代不肖子的校训,不只是领导人们的校训,那也是老先生们的校训,是四大导师的校训!

这两天就遇到过,路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对送他离校的学生语重心长的说,要记着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说每个字的时候,都带着几乎溢出的深情,让我回来也感动了许久。而没一天就看到这么不知廉耻的造谣。反正对你来说无所谓吧。可这八个字牵着多少人的心,你明白吗?



作为《新周刊》的主笔大人,这么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捏造事实也好,只要制造话题,让文章有爆点,多卖几本就好了。李承鹏也是一样,只要看起来这个论据能提高点击量,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只要骂得够滑头,骂的是体制,用他的妙笔稍一煽动,自己再怎么瞎说再怎么污蔑,也还是替天行道的网上侠客啊!

这两个搞传媒的,看来完全不必讲什么严谨。只要大家想听骂谁的,他们就骂谁,只要我们这代有的骂,他们即使捏造事实也可以理直气壮说自己骂得对,还洋洋得意!



看到他们的反应我顿时就明白大师兄当时讲述自己不想再掺和这个圈子的心情。这就是中国的文人,文人!



用他们的花言巧语可以轻易颠倒黑白,扭曲这么直接的事实,侮辱这么多人最珍视的东西,却脆弱到只会躲避话题,连一个最简单的道歉都不敢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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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但是还好,清华学生除了务实就有一点好,心齐。

如果哪天,有哪位校友有幸遇见最爱捏造的《新周刊》主笔,或者这位最爱用各种谣言当论点的李承鹏先生,劳烦问问他们,清华的校训,到底是十六个字,还是八个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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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h1963  新手上路  发表于 2011-4-30 23:56:3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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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版的《皇帝新衣》!!!人家孩子不过说了些真话,难道只有歌功颂德才是爱清华吗?这也要清剿,以后还会有人说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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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ence  版主  发表于 2011-5-19 11:20:3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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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转的,不代表我的看法。
不过带着太多情绪的所谓批判难免失之偏颇,当然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看法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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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qfsht  新手上路  发表于 2011-5-18 20:20:07 | 只看该作者
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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