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大学北国之春BBS

标题: 孔乙己新传 [打印本页]

作者: 楼下给爷跪稳 时间: 2012-4-25 16:22
标题: 孔乙己新传
　　鲁镇的麦当劳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豆浆。上班的人，傍午傍晚下了班，每每花四元钱，买一杯豆浆，——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杯要涨到十元，——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元，便可以买一包散花烟，或者红旗渠，做饭后烟了，如果出到十几元，那就能买一包黄鹤楼了，但这些顾客，多是小白领，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西装的vip，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镇口的麦当劳当伙计，掌柜说，我样子太挫，怕侍候不了vip顾客，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白领，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中介公司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热豆浆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于是只能玩英雄杀，斗地主。掌柜是一副凶脸孔，顾客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站着喝豆浆而穿西装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西装，可是又脏又破。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杯豆浆，要一包散花烟。”便排出九元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烟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诽谤……”“什么诽谤？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烟，吊着打。”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烟不能算偷……窃烟！……吸烟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考上大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打字比较快，便替人家打打字，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电脑鼠标键盘，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打字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做些偷窃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ipad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ipad黑名单上删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孔乙己喝过半碗豆浆，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鄙视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黄河水院也考不上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鄙视的模样，说：“靠，那tm也叫学校啊，男女比例十比一，草，哥又不是去出家当和尚。”又有人笑道：“你没听说啊，少林寺方丈都包二奶了！我鄙视你”“草！鄙视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啊！”孔乙己嚣张的说道。
　　孔乙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聊天，只好向孩子说话。一次他对我说道：“小朋友，我看你骨骼惊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我这有一本如来神掌，十块钱卖给你。”我不买。他说再送一本葵花宝典。我怒了：“sb,新华书店五块钱一本！”又有一回孔乙己对我说道，“你吸过烟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吸过烟，……我便考你一考。香烟的烟字，怎样写的？”我不鸟他。孔乙己等了n久，很鄙视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ceo的时候，写账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香烟上账，所以偷逃了不少税；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禾子头底下一个‘我日’的‘日’字么？”孔乙己点头说，“对呀对呀！……烟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用铅笔写，用钢笔写，用毛笔写，用粉笔写。”我鄙视地说：“还有四种写法，手写输入法，语音输入法，五笔输入法，拼音输入法。”孔乙己：“我晕！谁教你的？”我自豪的说：“我的偶像王叶茂！”孔乙己：“谁啊？有我帅吗？”我：“茂哥是一个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三好学生，四有青年，学富五车......帅到令人发指！”
　　“多乎哉？不多也。”
　　有几回，周围顾客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一人一根烟。大家吸完烟，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烟盒。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烟盒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烟，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关掉ipad，忽然说，“孔乙己N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块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豆浆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撞断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李刚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吗？”“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开车撞，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捅了两刀。”“后来呢？”“后来撞断了腿了。”“撞断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你丫复读机啊。”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过后，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在玩英雄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杯豆浆。”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美特斯邦威，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平板电脑，用金项链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杯豆浆。”掌柜也伸出头去，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烟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你有病啊！”“你有药啊？要是不偷，怎么会撞断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李刚，刚，刚……”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我温了豆浆，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块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掌柜取下ipad说，“孔乙己还欠十九块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我说：“掌柜的，你tm点读机啊？”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掌柜说：“饿错了，饿一开始就错了，饿不应该来这里，如果饿不来这里，饿就不会开麦当劳，如果饿不开麦当劳，孔乙己就不会来喝豆浆……”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挂了。后来又听人说孔乙己混出了名头，叫什么犀利哥来着。
　　写于一九一八年冬
　　

作者: 葡萄西瓜樱桃 时间: 2012-4-25 22:48
心事了无痕，安安静静，平平淡淡

作者: 懿笑玩年 时间: 2012-4-26 05:12
有些事情想也想不明白

作者: 搜狐畅游信息网 时间: 2012-4-26 11:40
人生啊，就是这样子，呵呵

作者: langyawang 时间: 2013-10-26 22:27
学习了，不错，讲的太有道理了

欢迎光临吉林大学北国之春BBS (http://jluol.com/)